陷落国度gl(六十三)
四人坐了有一阵子，待桌上的茶壶凉却下来，云裳的茯苓酥都吃了几块，也没再有人来招待。
与依然有些抓耳挠腮沉不住气的沈望不同，沈欺和沈琮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，这往来楼倒真是个不俗的地方，偌大一个酒楼不声不响在京城开起来，招揽各路客人，却如打太极般继往开来，没什么事端。
“难道我们就一直在这干等着吗？”沈望吃了一块茯苓酥，食之无味，终于忍不住询问沈欺。
沈欺摇摇头，牵着云裳的手，几乎是和沈琮同时站了起来。
“不等了，我们走。”
沈琮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，沈望虽不解，但也乖乖跟着走了。该看的东西都已看完，接下来该沉不住气的人便会自己跳出来。
果然，见她们要走，沉不住气的不再是沈望。
“各位公子留步。”
不知何时，一位桃红长裙的舞姬出现在四人刚刚所坐的桌边，出言轻唤。在这喧闹的酒楼内，她的声音却直直传到四人耳边，毫不受扰。
云裳回头望去，见她眉间朱钿红艳如血，人却比刚才那位青衣姑娘瞧着要冷上几分。
舞姬缓步行至四人面前，对着站在中间的沈琮款款行礼，淡声道：“这位公子，我家楼主想邀您到楼上一叙。”说罢，她又看向沈望。“当然，还有这位小公子，楼主说子菁姑娘给你捎了话。”
奇怪的是，明明站在一起，沈欺和云裳她却半点目光都未偏移。
“你家楼主?”沈琮笑了笑，她倒是一点都不急。“她为何要见我?”
倒是沈望听她提到子菁，终于如释重负起来。虽然兄姐并不会不信任她，但此行就是为了子菁而来，她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。
“公子去了便会知道。”舞姬面上礼遇有加，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，但沈欺一眼看过去，便觉她笑意不及眼底。想来此人并不简单。
说罢，她便不再多言，回首上了楼梯，似在等她们自己抉择。
“莫要担心，我们去去就回。”
沈琮宽慰地拍拍沈欺和云裳的肩膀，带着沈望跟随舞姬上楼。沈欺望着她们穿过二楼的连廊，消失在拐角处，想来应当是上了三楼。
沈欺并不那么担忧沈琮，因为她知道妹妹不做无准备之事，她自身便武艺不俗，身边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暗卫。
思索片刻，她径直带着云裳出了往来楼。呼吸到新鲜空气，云裳明显松了口气。
方才在里面沈欺能感觉到云裳的不自在，她似是非常不喜青楼的氛围，这也难怪。实则全天下应当没有几个女子会向往青楼。
毕竟这是个折花摧柳之地。
忽然想起皇后殿下，沈欺不禁有些唏嘘。她从前从来不知原来池窈竟然出身青楼，沈琮这些年来瞒得滴水不漏。这般要命的事若是被群臣知道，恐怕就是她们姐妹俩想要压制，也需要废上一番气力。
“还是外间好啊。”沈欺无所顾忌地牵上云裳的手，偏头看她。“对吗？”
云裳自然点头，悄悄舒展了一下缩在另一只袖中的手，汗湿的手心被风一吹，自有几分舒爽。低着头瞥自己的脚尖，低声应道。
“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地界。”云裳说得委婉，不过她哪里是不喜欢，足以称得上是畏惧与抵触。
其实归根结底，是因为年少时皇后曾恐吓过，要将她丢去京城最腌臜的青楼里。甚至为了让她真切感受到，还派人将她带去看了一回。
里面女子的惨状，吓得云裳回去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。
本来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淡忘，而这往来楼也没那地方半分恐怖，所以云裳以为自己不会感到不适。但迈步进去，看见那群似曾相识的男人，她便知道这天下的青楼都一样。
云裳隐隐感觉几分忧虑，方才那一身红衣的姑娘虽未将半分眼神放在她身上，但她却觉得自己早已被看穿。
牵着自己的手情绪还如此低落，沈欺自然能察觉到云裳心中的担忧，轻叹口气。正想找个法子哄她，刚好瞧见前方有个老伯扛着一柱梨膏糖，手中握着摇铃，一步一摇，慢悠悠地朝这边走。
“老伯，要一串梨膏糖。”
沈欺上前唤住他，从袖袋中掏出一枚铜板放到老伯手上，上了些年纪的老人笑着应声，取了支梨膏糖下来递给沈欺。
“小公子拿好。”
说罢，见沈欺没再有什么吩咐，他又悠然地朝前走。沈欺将梨膏糖给云裳，又拉起她的手，向停在巷中的马车处缓行。
“梨膏糖是个好东西，好吃，而且还有润喉止咳之功效。”沈欺有意舒缓云裳的心情，瞧她轻咬下一角便出口打趣。
方才感受到酸酸甜甜的软糖在唇齿间一点点化开，便听见沈欺这样说。虽说嗓子已然不再沙哑，但她依然对润喉之类的词存有几分敏感。
她怎会察觉不出这是沈欺故意的打趣，却还是噎了一噎，脸颊慢慢染了几分红意。
“那你也吃。”
云裳又咬了一口，回身将剩下的一股脑塞进沈欺的嘴里，塞地她一愣，哭笑不得地叼着。一只手慌忙去扶棍，另一只任由云裳将她拉着带上马车。
沈欺三下五除二将糖解决完，暗自懊恼下次不该在云裳吃东西时逗她，这将人惹得羞恼了连东西都不好好吃了。
将棍撇到一边，沈欺将云裳没多少暖意的手握到自己掌心中，疼惜地捂了捂。
“你的手总是这般凉，回去再让郑太医开几副方子替你调理调理罢。”云裳的身体遭受了太多摧残，让沈欺觉得她如今能好好安坐在自己面前已分外不易。
她也更加后悔曾经施与云裳那些只为泄愤的伤害，对于云裳久经伤害的身体，那就如同雪上加霜一般。
虽然心中不是很乐意喝苦涩发腥的药，但云裳抬头看着沈欺，能看见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心疼与自悔，无限的暖意涌上来，云裳软声道：“好。”
这厢马车里一时岁月静好，只是还未持续多久，马车门帘忽然被掀开，窜上来两个人。
自然是被楼主邀走的沈琮和沈望。
“这么快?”沈欺看了看日头，直觉才过了小半个时辰。忽然多了两个大活人，车厢内的温度明显升高许多。
沈琮敲了敲车壁，前面的车夫得了指令，马车稳稳行起来。
“什么呀阿姐，那楼主根本没同我们说话!”
还没等沈琮开口，一旁的沈望便垂头丧气地出声了，委委屈屈地看着三位兄姐。云裳见她心情不似很好，立马抚上她的胳膊无言安慰。
“没说话?”沈欺有些诧异，微微挑了挑眉，询问的目光看向沈琮。比起沈望，沈琮自然是淡定许多，脸上还隐有几分兴致。
“确然是没说话，那楼主只给我们上了两杯茶。”
沈欺琢磨片刻，她心思细腻，经事又多，很快就寻出端倪。
“是何茶?”
对面的沈琮眼睛亮亮的，见姐姐与自己心意相通，不禁嫣然一笑。
“江南名茶，碧螺春。”
评论(2)